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鍋貼妹妹的鮮言餡語
1.9.2011
年
(English
Version)
上個週末我和朋友上了趟德州古城﹐有點冷的除夕夜﹐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﹐享受那過節的熱鬧氣氛﹐連在陽臺上的陌生人都興致洋洋的朝我們喊“新年快樂﹗”我們也大聲回他﹐再繼續我們輕便的腳步。終於﹐古城的不甚華麗的煙火﹐在午夜時吃力的向天飛去﹐就著鐘點點著新的一年的到來﹐圍城的群群遊客都靜靜地聽那響聲﹐仿彿一切都停止了運轉﹐只為了那特別的一秒﹐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。
幾個鐘頭之前我們在一家摩洛哥餐館進餐時﹐一位慌忙的
WAITRESS不小心打破了玻璃糖罐﹐還把咖啡撒到我朋友的褲子上﹐我趕緊跟她說起中國人的“歲歲平安” 一說
﹐說她今年會有一個好年。年輕的她聽了緊張的笑了﹐說﹐I
WISH。我又重複說了幾次﹐會的﹐放心﹐於是笑意爬滿她的臉﹐我想﹐正好﹐PIECE對PEACE
﹐我得意自己在情急下翻譯的還不錯。
於是﹐熱鬧的氣氛讓人的距離拉近了﹐因為每個人的期待都相似﹐希望有好的一年。
回想在鐘響的前一個鐘頭﹐你會想到你人生的那個片段﹖你會想到誰﹖還是哪一句對話﹐是哪個情節﹐會以最不經意的方式浮現﹖我想起我也曾在有一年的除夕夜﹐走在相同的古城街道上﹐浸在颼冷的夜晚里﹐和一群朋友﹐看著同樣的聖誕燈飾把街道改造成的華麗﹐仰頭看那煙火畫過鐘響的一刻﹐而那感覺確是壓箱了。想想﹐像千禧年夜也不就是多年前的一個夜晚﹐一個世紀的告別﹐有多少人能不需深想就記得那天晚上在那裡是怎麼慶祝的什麼嗎﹖再說下去像流星畫過的橫空不留痕跡﹐好像有看過一樣的模糊。
我﹐反復地想﹐陷入沉思的想﹐如果回想是條隧道我大概已經迷失在沒有路標的哪年小站裡。
之後﹐朋友嘻嘻哈哈的趕在回家的路上﹐大夥兒都架著一點的醉意及倦意﹐迎面的清晨帶有涼意﹐吹有一點空蕩的氣氛﹐路燈還亮著﹐街道卻已經是戲終人散了﹐回頭一看﹐這個年也就算過了﹐它的容易讓我直是覺得有點不適應。在回家的路上﹐我無語﹐不是累﹐只是慌﹐因為我還沒從時光的隧道里掉出來。年復一年﹐每年都有離開的人﹐是的﹐算算阿公離開也是快三年的事情了﹐這個“年”
掉到了我摸不到的另外一個空間﹐必須要用數的。
接下來的一個禮拜﹐一天一天地在過﹐可是﹐從一個禮拜後瞧上禮拜卻開始覺得真的是一個年的遠了。新年快樂的問候也漸漸少聽到了﹐但我還堅持的在我的郵件裡附上這句掉牙的祝福。
從今年看去年﹐從去年看前年﹐從前年看往前﹐反復年復一年﹐請問看官今夕是何年﹖
無聲無息﹐空留人在嘆息﹐過往已成追憶﹐細數不易。
我說實在的﹐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對年的概念越來越模糊了﹐我總笑說是健忘﹐我想如果這樣能減少被年的衝擊的話﹐其實也不壞﹐畢竟總是在我們的人生的某個階段﹐會有一個智慧又無奈的聲音對我們引述光陰匆匆﹐別滯溺不前的智語。是啊﹐不然怎麼把傷心的一段放下呢﹖
想想﹐我居然已經連不上那時阿公過世時那斷腸的心情了﹐哭腫的眼﹐嗆住的鼻﹐怎麼擤也擤不完﹐止不住的哭泣﹐連自己都沒聽過。那天跟在他後面步行過最後一次陪他回家的路﹐還有幾個因希望他別再需要藥的習俗而故意砸破的藥罐子﹐到最後叮嚀他老人家﹐趕快跑別被火燒著的片段﹐不管是記憶的還是鏡頭的﹐我皆塵封起來。於是這幾年來我已不敢去放懷地去想他的種種了﹐我把他的一切都儘量擱下﹐我不敢去多看他的照片﹐每次待在他的房間里﹐心裡老會有空蕩蕩的感覺﹐像少了什麼的﹐儘管他的衣物仍在﹐但他的床位已拆電視已挪開。不敢去想以前他總是在鄉下老家﹐那曾是一通電話的距離﹐他的一聲日語問候﹐加上對每個人都適用的三個熟悉的問句﹕有沒有按時吃飯﹐有沒有按時睡覺﹐有沒有跟大夥兒保持聯絡﹖他老說你們這些少年仔﹐不知道在想什麼﹐天黑了就該上床去睡﹐按時就班﹐這樣對身體才好。我總是笑笑聽聽﹐從沒想到他會離開﹐從來沒想到那熟悉的三個問題居然就煙消霧散了﹐再也沒人會這樣關心地問我了。每次打電話他總是趕開場查問這三個問題﹐那其他事情就都OK
﹐就可以慢慢聽我說家常﹐而我總是一耳進一耳出的敷衍他。是啊﹐這是他表露出來的最直接的關心了。是啊﹐吃好﹐睡好﹐大夥兒有來往就好。殊不知﹐阿公早期生活在那個戰爭動蕩的年頭﹐吃苦逃難躲過防空洞﹐所以能一家安穩就是該偷笑的感動。後來家人說了﹐就當他出國去了﹐就是不知道回程是何時的那種出國﹐為他開心放心﹐別再感傷。但我想任性地說的是﹐那他那架飛機可不可以給我停下來﹐我要尋人﹖他房間旁的那支電話可不可以就讓我一直打﹐打響它﹐讓我有誤認話筒會被接起來的錯覺﹖讓我把這幾年的許多事﹐開心的﹐受氣的﹐無聊的﹐生活的﹐種種﹐通通都倒給他﹖我還要告訴他﹐他是沒拿到任何人的允許就離開的﹐我要一直氣他﹐怨他﹐讓他知道下次別再犯﹗但是終究我還是希望他原諒我沒能體會他臨終時所受的劇疼﹐天知道﹐我沒準備﹐我從沒敢想過這一天的到來。送他走的那天﹐我只能做到代表家族向他致上最後的感謝及不捨﹐但他能知道我那止不住的﹐每年都會的﹐數了又數的後悔嗎﹖
闔眼﹐呼口氣﹐擤過得紙巾咨意地隨地一丟﹐只要有乾淨的紙巾可以搆到就好。
原來﹐這麼幾年﹐我還是任性的﹐不想變﹐但我終於能面對面﹐片段連連﹐一筆呈現﹐這幾年。